秋天的早晨醒的太晚,犹如贪睡的少妇。
床单上的朵朵落红,就像是红色的牡丹花瓣。
空气中飘着酒香,昨夜饮酒用的酒杯滚落在地上,还有一条条破碎地衣服碎片。
今天的早晨突然有点冷。
花幽明昨夜从一个姑娘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少妇。
她放在被单外的手格外的冰凉,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身后的那具躯体格外滚烫。
她能听到雪海生的心跳。
花幽明转过身,看着雪海生瞪大了眼睛望着她,似是做梦一般。
花幽明转过身,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雪海生握着花幽明冰凉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心口,道:“对不起。”
花幽明笑道:“傻瓜,这是女人都要经历的。”
雪海生望着床上的落红,暗道:原来她一直是姑娘之身,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。
雪海生把花幽明搂的更紧了。
花幽明享受这片刻温柔后,像一条鱼儿一般滑出了雪海生的怀中,道:“今天我要带你去见我师父。”
雪海生满身的小火苗瞬间被冰水浇灭,不敢相信地说道:“见,见你师父?”
花幽明点了点头,把雪海生从床上拉了起来。
花幽明换了一件新衣裳,穿戴整齐,推开窗便看见温家药材行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前,药童站在门口吆喝。招揽着生意。
不见温水壶的身影。
她曾答应过温水壶,如果发生意外,要护送老板娘去一个安全的地方。
今天不像是会有意外的一天。
天阴沉沉的,雾气渐渐散去,牡丹花的枝茎上结了一层白霜。
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正拿着银铲收集着花瓣上的白露,枝茎上的白霜,互相夸奖着彼此的美丽。
女人天生都是爱美的。
温水壶觉得今天的鬼后一点也不美,只是有些帅,帅的让人不忍直视。
温水壶觉得今天的自己不太帅,穿的和鬼将一模一样,像是从坟墓中刚爬出来。
十名鬼将跟在鬼后和永夜王子的身后,表情肃穆,一股悲壮之气从他们身上无形的散发开来。
只听鬼将唱到:
“幽幽鬼火,燃我残肢。诸天鬼厉,夺我残躯。四面阎罗,焚天灭地。八方故人,迎我鬼帝。”
瞬间阴风大作,战马嘶鸣,一股浓郁的鬼气缠绕着众人,原本还在六层楼的鬼将登上了七层楼。
伪七境,天命境。
永夜王子哽咽道:“多谢诸位将军。”
鬼道有一门祭献的神通,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代价,强行登上一层楼,却只能存活一天。
鬼后和永夜王子弯腰,左手掌压着右手掌,掌心朝向自己,以七域最高的礼节对着十名鬼将拜了一礼。
十鬼将还礼:“登云梯,迎鬼帝。”
云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。
一行人跨上战马,在温水壶的带领下向不夜天奔驰而去。
不夜天云天峰,远远望去,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几乎压在了云天客栈的屋顶之上。
铁剑先生似乎醒的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早,坐在屋檐下摸着手中的竹箫,望着云梯发呆。
云梯被厚厚的云层吞没,如同羊入虎口。
迟青天、鸿茗客、云见愁三人徘徊在云梯附近,三人争论不休。
迟青天霸气地说道:“老娘今天就要登云梯。”
鸿茗客阻拦道:“不可,他马上就快走了,熬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熬了?”
云见愁站在迟青天身边,赞同道:“我支持青天,我总感觉自己稍有不慎便要登上七层楼,再不登只怕等我们进入天命境,想要登上再下来只怕更难了。”
鸿茗客见一向支持他的云见愁站在了迟青天的那一边,一时吞吞吐吐的不知该说什么。
池青天啐了一口,道:“婆婆妈妈,像个娘们。我们就算死在了云梯上,也算死在了一块。倘若有人能下来,记得每年坟前一炷香。”
鸿茗客咬牙道:“好,就听青天的,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,早就赚了。”
李剑河不知从何处走来,一边鼓掌一边说道:“我在山下等你们。”
用最怂的语气说最厉害的话。
鸿茗客咬牙切齿,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从口中蹦出,道:“李剑河,你等着,等我们兄妹三人从云梯上下来,一定打的你……”
李剑河转身,回眸一笑,道:“我等着。”
一阵秋风吹过,满天剑意把鸿茗客的衣服割成一条一条。
鸿茗客牙齿打颤,道:“打的你皮开肉笑。”
“啊,李剑河,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”一声惨叫,鸿茗客双手捂着下身,一缕烟似的跑进了自己的屋内。
云见愁笑的合不拢嘴,对着迟青天说道:“老秃雁就是话多,这次看他还长不长记性。”
紫箬摘下几片相思竹叶,折了两个竹蜻蜓,递了一个给李凡衣,问道:“剑河战神不会真的把鸿茗战神杀了吧?”
“好漂亮。”李凡衣接过竹蜻蜓,赞不绝口,望着鸿茗客灰溜溜逃跑的狼狈模样,又摇头说道:“他们四人打斗这么多年,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了敌对之意。剑河战神真要杀另外三人,又何必等到现在。他们三人也知道平时的打斗对于自身极有好处,只不过死要面子不肯承认罢了。”
紫箬笑道:“三位老前辈要是感恩戴德,只怕剑河战神早就不打了。”
“是啊,这也许就是成年人无形的默契。”
李凡衣晃动着手中的竹蜻蜓,和紫箬手中的那只一起飞舞,两个人童心未泯,似是分开许久的玩伴重逢,玩的格外开心。
“开饭喽。”
掌柜笑容满面,仿佛天底下没有能令他不开心的事情。
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,迟青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自己这桌子上的饭菜丰盛了起来。
迟青天踢了踢云见愁,一脸疑惑地问道:“是不是上错了?”
云见愁也一脸疑惑地望向换好衣服走出来的鸿茗客,鸿茗客伸手把离自己最近的小天招来。
小天笑道:“掌柜的说,今后云天客栈可能没有客人了,本着食物不宜久放的原则,所以这两天加餐。”
迟青天放心地坐了下来,心情极好,招呼着眼前的两人,大口吃肉,大口喝酒。
酒是他们自己用野花酿的,不知能不能从云梯上下来,自然也不能把酒留下。
他们登上云梯,客栈的客房便不属于他们了。
大家共同举杯,为铁剑先生和“妖魔鬼怪”三人践行。
紫箬以茶代酒,打量着周围的众人,内心暗自思索:今天,自己也会被带下云天峰么?可是李凡衣只要不登云梯,自己不就可以永远地在原地客栈住下来么?她对这里的规矩越来越想不明白。
鬼后也想不明白,今天通往不夜天的路太过顺畅了。
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距离了,连一个拦路人都没发现。
某非是自己提前了计划,鬼域那帮叛贼意料不及?
鬼后摇了摇头,这个理由连三岁的小孩都不能说服。
温水壶走在队伍的最前方,他忽然停了下来。
大路的中间站着一男一女,男的凶神恶煞,拦在路中央,质问道:“你们是鬼域的人?”
温水壶下马,问道:“两位少侠有何事?”
仓啷一声,男子拔出长剑,剑尖直指温水壶心口,道:“鬼域恶鬼,可是你们杀了我二师兄南宫一剑?”
南宫一剑?温水壶看着路边破碎的马车残痕,一具死灰般的骷颅躺在野草里,正是死于阎罗散下的南宫一剑。
温水壶问道:“你们二人便是西门庆余和北堂青莺?”
北堂青莺眼泪微红,满腔怒火,手中长剑颤鸣不止,悲愤道:“不错。我就是北堂青莺,他是我三师兄西门庆余。我二师兄南宫一剑死在阎罗散下,和你们鬼域的四大阎罗脱不了关系。”
西门庆余威胁道:“要让我师父雪舒歌他老人家知道是谁杀了我二师兄,定然让他血债血偿。”
温水壶笑道:“小娃子,怎么怕了?想用你师父的名号来吓唬我们么?”
对面十名七层楼修行者的气息让西门庆余色厉内荏,他向师妹炸了眨眼。
情况不对,撤!
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。
索性温水壶并没有留下两人的意思,任由他们离开。
西门庆余舒了一口气,自己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范围,他相信自己此时想走,对面的人绝对拦不住。
“等我师父查明真相,一定会让杀我二师兄的人生不如……”
西门庆余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,他的喉咙被割断了,魂魄也被吸入了一把血红色的大刀之中。
“杀生刀?”北堂青莺吓得腿都软了,手中的长剑也握不稳。
杀生阎罗舔着刀尖上的鲜血,颇为享受,半死不活地说道:“小姑娘,去告诉雪舒歌,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惹怒了鬼后,自然要去阴间陪她。”
北堂青莺似乎见鬼一般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向外跑去。
杀生阎罗化作一团黑雾,声音似来自地府,幽冷地说道:“见过鬼后,永夜王子。”
鬼后咳嗽一声,疑惑道:“杀生阎罗可是来护驾的?”
杀生阎罗道:“鬼后和永夜王子此行去不夜天很安全,自然不需要属下护送。”
鬼后问道:“安全?”
杀生阎罗眼中红光大盛,阴笑道:“鬼后难道不知道,死人是最安全的。”